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阚凯力:电信南北拆分毫无成效
2003-02-17 21:16 出处:中国手机在线原创 作者:海涛
阚凯力:电信“南北拆分”毫无成效

财经时报

  中国电信对市话的天然垄断已经全面延伸到了包括长途、移动、寻呼、数据等各种竞争性电信业务,这就是中国电信行业不能形成有效竞争的根本原因

  本报记者 李波

  “目前官方没有任何暗示或者意见来支持这一认为。这是我个人通过观察得出的判断
——不论迟早,现在执行的横拆方案100%会最终被否决掉。”2月11日,新的中国电信与网通集团挂牌九个月后?北京邮电大学信息产业政策与发展研究所阚凯力教授对《财经时报》说。

  他分析说:“我早先就说过,在重组我国电信业的所有方案中,这是最差的方案,必将对我国电信事业的发展造成重大损失。现在你回过头来看看,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横拆方案是不是无效分拆?

  “南北电信在其本地业务的经营与原中国电信毫无区别;而长途干线的‘三七开’至今连方案都拿不出来,更不要说互相竞争了。新网通集团的内部整合似乎进展也不大,原网通公司(网通控股)和吉通公司仍然独立经营,与原中国电信北方十省的融合还看不出一点眉目。虽然媒体纷纷报道中国电信和网通集团在对方的领地内建立了各自的‘敌后武工队’,而且列出了庞大的投资计划,但是这些资金的投入除了必将引发新一轮的大规模重复建设之外,对消费者能带来什么好处、对发展能有什么促进,还是大成问题。”

  市话的天然垄断性

  阚凯力教授认为,自1998年信产部成立以来,我国电信业经过邮电分营、政企分开、中国电信重组后,到2001年行业竞争格局已初步形成,但离实现公平有效竞争还相距甚远,因为中国电信仍垄断着几乎全部市话业务。

  市话在世界各国都具有共同的特点:第一,没有任何一项电信业务能够离开市话,因此被称为“电信基础设施的基础设施”;第二,它具有很强的天然垄断性。这种天然垄断性就像自来水一样,用户即使对自来水公司的服务不满意,也几乎没有用户愿意让另外一家公司在自己家里再铺设第二条自来水管道。同时,由于政府管制下的自来水价格和用户相对固定的用水量,即使用户接受第二根自来水管道,卖水的收入也不足以同时支撑两个自来水公司。市话与自来水完全相同,由交换机到千家万户的用户线(电信网中的“最后一公里”),为市话公司牢牢地锁定了用户,一旦接通就很难转移到竞争者那里去,同样形成了很强的天然垄断性。更何况用户线是整个电信网中的最大投资,重复建设的成本太高,远远超出竞争者的财务能力。这些理由就决定了市话网的天然垄断性。

  阚说,所以几年前,联通在天津、重庆、成都开展市话业务,即使互联互通问题解决了也很难得到发展;而美国1996年新电信法的核心是在市话引入竞争,但事隔6年后仍然一筹莫展;许多国家在美国之后提出了打破市话垄断的目标,但是到目前为止,均不能如愿。这充分证明一点:在目前的经济技术条件下,市话的天然垄断性仍然难以打破。

  所以,许多国家把市话与自来水、管道煤气、电力输配电、电缆电视等行业一并列入公用事业管理。政府对公用事业的管制一般有三点:一、政府承认业内公司的天然垄断性,并在城市规划、协调发展等方面予以保护;二、对其价格严格控制,防止公司利用垄断地位牟取暴利;三、对公司的经营范围严格限制,只允许它按照规定经营所授权的垄断性业务,严格禁止公用事业公司向其他业务领域的“垄断延伸”。例如说,如果允许自来水公司兼营洗衣粉,它就可以用种种手段挤垮任何竞争对手,在洗衣粉业也形成垄断。

  市话垄断延伸的麻烦

  “但是,目前我国电信行业的最大问题就是,中国电信在垄断市话的同时,经营多种竞争性业务,并由此利用自己在市话上的优势大搞不公平竞争,进行垄断延伸。”阚称。

  例如,1999年我国引入了IP电话,打破中国电信对长话的垄断。当时,中国电信对IP电话的态度是非常消极的,在1999年年底的业务量和通话质量都排在最后。但IP电话一旦全面推开,中国电信立即转变策略,仅用一年就占到了市场份额的2/3,把其他电信企业挤得叫苦连天。其中的秘诀就是因为所有长话都必须通过市话,而中国电信在与市话的接口上卡了别人的“脖子”,使其他公司的IP电话总打不通,反过来还宣传自己的电话(无论真假IP)“一打就通”。

  又例如寻呼。在寻呼划归中国联通以后,一些地区的电信公司又搞起了寻呼,而且价格低得惊人,甚至一年只收20元的服务费。其关键就是寻呼必须使用市话,市话公司的寻呼即使免费,多收的市话费也足够了(所增加的话务量完全不增加其成本)。这样,其他寻呼企业完全无法与之竞争,甚至纷纷倒闭。

  再例如,在许多地区广为流行的小灵通,基站成本很低,主要的成本是它必须使用大量地面电路连接相距间隔仅有几十米的大量基站。因此,在目前小灵通的资费水平下,如果它与中国移动、中国联通同样租用中国电信的地面电路,这种在国外早已淘汰的技术将会立即破产。但是对于各地的市话公司来讲,所有电路都是免费的,所以使移动通信很难与之竞争,在一些小灵通蔓延的地区,移动通信业务甚至出现了负增长。

  还例如,几年前我国还有一些与中国电信竞争的因特网接入服务商(ISP),但它们每月要把自己全部收入的90%以上交给各地的电信公司租用电路。而中国电信的ChinaNet所使用的电路却完全免费,运营成本就天差地别了。不仅如此,中国电信往往对其他ISP租用电路百般“揉搓”,使它们即使出高价也用不到电路;同时,自己在成本很低的基础上对用户大量免费赠送上网机时,每月高达30甚至100小时。在这种双重压迫之下,难怪瀛海威等经营者在1997年前后迅速倒闭,中国电信从此对竞争性的因特网业务形成了垄断。

  由此可见,中国电信对市话的天然垄断,已经全面延伸到了包括长途、移动、寻呼、数据等各种竞争性电信业务,这就是我国电信行业不能形成有效竞争的根本原因。如果不制止这种垄断延伸,中国电信的垄断将很可能在许多业务中“复辟”,葬送我国初步形成的电信竞争局面。

  为此,惟一的办法就是把中国电信的市话剥离出来,按照公用事业管理:一方面承认并保护市话的天然垄断性,通过种种政策继续保护并促进其发展;另一方面除市话的基本通话业务以外,严格禁止它经营任何其他业务(如同不准自来水公司卖洗衣粉),防止它进行任何形式的垄断延伸。

  中国电信持续发展的关键是打破分散经营

  中国电信其实不是一个企业,而是30多个省级公司的“联合体”。它们不但各自是独立法人,而且各自独立核算,各有其自己的经济利益,中国电信不过是“周朝天子”。在上世纪80年代,我国经济体制改革的基本做法是调动各地的地方积极性,电信部门也实行了中央、地方、企业、个人的“四个一起上”,对推动当时的电信事业发展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但是,在市话等地方性业务下放的同时,所有的全国性业务也随之下放了。在全国性业务规模很小的当时,这个问题并不突出,但在20年后的今天,这种全国性业务也在各省分散经营的体制,已经成为中国电信持续发展的重大障碍。

  例如,世界各国的预付长途电话卡业务都已成为促进长途业务的一个有力措施。但是,中国电信号称“全国通用”的电话卡,并不能在全国通用,原因就是:如果用户在广东买了卡拿到北京使用,广东电信收了钱但没有成本,而北京电信在付出全部成本和劳务之后却收不到钱,当然很不情愿。更有甚者,有些地方电信在完不成任务时,把成箱成车的电话卡拿到其他地区折价出售,因为自己反正只拿钱而没有成本。这种以邻为壑的行为迫使本地销售的电话卡必须与外来的这种“无成本”电话卡竞争,严重地扰乱了市场,并进一步促使各省的电信公司纷纷高筑壁垒,严格限制外地出售的“全国通用”电话卡在本地使用,从而在全国范围内严重影响了电话卡业务的发展。

  又例如,长途被叫付费业务(800业务)可以帮助各种企业促销并加强与客户的联系,因为用量很大,所以在各国都是促进长途业务发展的有效手段。但在中国,如果北京电信在当地大力推广800业务,告诉消费者可以免费打长途在外地订旅馆,叫异地付费,其结果是,话费都被别的电信公司拿走了,自己连广告费都收不回来,当然就没有积极性。全国各地的电信公司都这样,800业务在我国当然就发展不起来了。

  再例如,各种大型企业和机构的信息化,急需建立自己遍及多个省市以至全国范围的专用网,最合理的方式就是租用中国电信的电路组建虚拟专网(VPN)。但是,中国电信在“诸侯割据”的形势下却很难提供这种服务,原因就是很难对各省电信公司的利益进行协调,仅仅牵涉到三五个省的网络方案就需要协调半年以上。这种状况迫使用户要么另找其他运营商,要么自己重复建设,而中国电信也就在通信能力完全有余的情况下损失了大量的用户。

  诸如此类的实例不胜枚举。阚凯力认为,这种全国性业务分散经营的体制在全世界都绝无仅有,即使美国AT&T在1984年解体前也是把全国性业务集中在总部统一经营。因此,尽管我国早在邮电部时期就已意识到这个问题亟待解决,但是由于会触及各省电信的利益,所以一直是个“老大难”。

  2001年中国电信的收入增长率明显下降,一方面是因为长话竞争的结果,另一方面是因为市话日趋饱和、单机的平均收入也在下降。但是,全国性增值业务本来可以成为其新的增长点,却被这种分散经营、利益主体多元化的体制封杀了。因此,解决问题的惟一方法同样是把中国电信的市话剥离出去,从而使它的全国性业务集中到新的中国电信统一经营,只有这才是中国电信持续发展的惟一出路。

  “通过以上分析,再来考察这个‘中国电信南北横拆+组建全方位集团’的电信重组方案,我们就可以清楚地看到,它既不能打破中国电信的市话垄断,又对市话的垄断延伸没有任何限制,所以对于在我国建立公平有效竞争没有任何意义。同时,它更不能解决中国电信全国性业务的分散经营问题,所以也不能促进中国电信的发展。与此相反,这个方案将对市话的垄断延伸加以扩大(移动业务),而且使中国电信的全国性业务更为分散。所以它不但不解决任何问题,而且将使原已存在的问题更加突出,真是百害而无一利。”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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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信南北分家是一个“庸医杀人“的方案

2002年05月15日 21世纪经济报道

  北京邮电大学信息产业政策与发展研究所所长阚凯力教授对于传言中的这个方案的意见是:“百弊而无一利,将给中国电信业造成重大损失。”

  阚凯力说,市话是所有电信业务的基础,中国电信一方面经营市话,一方面又经营其它业务,它就必然会利用其市话垄断来揉搓其它电信运营商,由市话的垄断向其它竞争性业务延伸。例如中国电信的长话好打,其它公司的IP电话不好打,也是因为IP电话必须经过市话,而各地的市话公司为了保护自己的长途业务,在市话与其它公司的IP电话接口上卡了脖子。这种现象被称为“垄断延伸”。

  但是,市话又具有天然垄断性,到目前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能够有效地打破市话垄断。美国1996年电信法的核心就是打破市话垄断,也失败了。因此阚教授认为,应该像国外那样,把市话由中国电信剥离出来,像自来水、煤气和输配电一样划为公用事业,不但严格管制价格,而且严格限制它们的业务范围。只有这样,其它电信业务才能建立公平有效的竞争,这就是他一直主张的竖拆方案。

  然而,目前所说的这个方案丝毫不解决限制垄断延伸的问题,反而使垄断市话的南北电信把经营范围延伸到移动。移动通信必须使用大量的地面电路来连接自己的所有设备和基站,目前中国移动和中国联通主要靠租用中国电信的电路,这是整个移动网的生命线。以后,南北电信自己也经营移动,自然不愿意对手使用自己的电路与自己竞争,必然在租用电路上对他们进行“揉搓”。因此,中国移动和中国联通的业务必将马上遇到许多困难,首先成为这个方案的牺牲品。

  中国电信的另外一个大问题就是全国性业务也在各省分散经营。各省电信都是法人,独立核算,所以必然为利益而争夺。中国电信今年的收入增长率下降,就是因为市话资费很难提高,长话资费因为竞争而一降再降,但是它又因为体制上的原因无法开展新的全国性业务,这就是竖拆方案要解决的中国电信的发展问题。阚凯力说,南北分拆的方案对解决这个问题没有任何作用,连原来比较正常的业务也将遇到困难。按照这个方案,中国连一个全国统一的长途公司都没有了,把国内长途分成几段,中间平空增加了南北结算的环节,增加设备、提高成本,就像在一个国家内到处建立边防检查站,在全世界都闻所未闻,还不如不拆。

  另外,阚凯力又说,网通的成立是为了率先打破中国电信在长途干线上的垄断。现在如果北方电信和网通合并在一起,网通在北方坐拥庞大的市话网络,失去了竞争的动力,变成了一个新的垄断者。这样,网通由打破垄断的动力变成了打破垄断的对象,实质上是被消灭了,是我国电信体制改革的又一大损失。

  对于这个方案产生的主导思想,阚凯力认为,方案的提出者可能以为中国要入世了,行将“外资入侵”,所以需要大的电信集团与外资抗衡,这是一个重大误区。首先,WTO规定外资不允许在中国独资办企业去和中国移动或电信竞争,而只能投资参股、占有股份。其次,从投资者的利益和回报来看,外资也是入股更合算。阚凯力说:“他们在中国竞争,铺全国性的大网要花多少钱?要多少年?外资进入的目的是赚钱,不是和谁过不去。所以外资自己也不会独资与我国电信企业竞争,何况还有WTO的规定。”所以,阚凯力强调,与对生产制造业不同,WTO不会对我国电信运营业造成任何冲击。关于参股,阚凯力认为,无非是中国的电信企业不用在海外上市了,在国内就直接引入外资,国有资产也增值了,这是好事。说外资来了就是“狼来了”、“鬼子进村了”,这完全是唐吉柯德与风车作战,是为维持垄断找借口。至于我国目前较小的一些电信公司,如铁通、吉通等,阚凯力认为,完全可以通过建立公平竞争的机制,让市场对它们优胜劣汰,这种“拉郎配”的做法完全没有意义。

  阚凯力认为,目前这种方案违背起码的市场经济规律,违背电信业的基本规律,必然造成重大损失,是一个″庸医杀人″的方案。因此,他呼吁这个方案在没有充分论证和征求意见之前暂缓执行。

  韩德强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教授这是一个令人失望的方案。中国电信南北分拆以后,南北在各自的领域继续垄断,交叉进入成本太高。形成的局面是在中国一南一北有两家庞大的固网运营商,在铁通还很弱小的时候,这两个巨头之间不会相互竞争,而是相互勾结。

  现在流传的方案既无竞争理念,又无民主化管制的理念,它只可能是不同电信产业利益集团斗争和妥协的结果。从历史经验来看,产业结构没有什么长久的,没有必要为这一次的重组而伤心。

  重组后电信运营商被整合、被收购的可能性增大。总之,这是一个对产业、消费者、职工都不负责任的一个方案。

  史炜国家体改办经济体制研究所副研究员我开始也是不同意分拆的。但此次流传出的分拆方案我认为有可取之处。很多人对这个方案不满意,但大家站的角度不同。目前在改革当中存在三个不对称的因素:第一是电信企业运营的市场化进程和企业内部管理的市场化水平的不对称;第二是市场化的发展和市场的监管不对称;第三是集团总公司和各分公司管理的不对称。只有将分拆、重组和市场化配套的改革同时进行,这样的分拆才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张昕竹中国社科院研究员横拆不如竖拆,竖拆不如不拆,这是我的基本观点。如果是现在的横拆方案,也可以,但要有相应的配套政策。

  如果是为了促进竞争的话,通过这样的重组是否能达到目的,这值得推敲。无论是横拆还是竖拆,如果只为促进下游业务竞争的话,意义不大,比如像长话、数据这样的下游业务,长话随着技术的发展已经有多种竞争的方式和手段,不分拆竞争也已经形成。分拆以后,相互之间交叉准入的政策就要跟上,否则还是诸侯割据的局面。

  分拆方案表面上形成了几个实力大致均等的运营商,实际上,因为不平等拥有网络资源,还是不公平竞争,根本办法是解决互联互通,如果互联互通做好了,即使是小运营商也能得到发展,这里关键的问题是加强监管。中国电信业的发展应该是放开准入和加强监管配套。(万里江)《21世纪经济报道》


专家阚凯力谈“我为什么力主拆分中国电信”
2001年09月12日 财经时报

  阚凯力1984年获美国斯坦福大学博士学位,之后曾担任美国太平洋贝尔公司战略技术评价部经理、中国通信广播卫星公司特别顾问、世界银行顾问等工作。1987年以后长期担任邮电部经济技术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从事我国电信政策与发展战略的研究。2000年到北京邮电大学工作,目前兼任信息产业部电信法起草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等职务。

  有关中国电信是否拆分的讨论由来已久。但种种迹象表明,中国电信拆还是不拆、以及如何拆,似乎都还没有最后作结论。同时,许多人也对我国加入WTO后电信业的前景表示担忧:中国电信一旦拆分,我国的电信业如何应对西方电信集团的冲击?还有人对中国电信拆分方案的可操作性提出怀疑。

  上周,本报发表记者文章《中国电信可能不会被分拆》,在电信行业引起争论。力主拆分中国电信的北京邮电大学信息产业政策与发展研究所所长阚凯力博士对于“不会分拆”提出异议,并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

  关键是破除市话垄断

  《财经时报》:据报道,您建议拆分中国电信的主要内容是把市话从中国电信中剥离出去。您是不是能讲一下,这种主张的原因是什么?

  阚凯力:这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在我国电信领域形成有效竞争,以竞争促进我国整个电信领域的发展。目前,我国电信行业的竞争格局已经初步形成,但是距离形成有效竞争还差得很远。其中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市话基本上没有竞争,而这又使整个电信领域的竞争不能正常进行。

  《财经时报》:为什么其它业务都有了竞争,但市话就没有呢?

  阚凯力:这主要是因为市话具有“天然垄断性”。电信业内把从电话局到用户的电话线叫做“最后一公里”,它把用户牢牢地锁定在现有的电话公司上。就像任何家庭装了一根自来水管就很难接受第二家自来水公司的管道,而这根电话线就像自来水管子一样。同时,市话网重复建设的成本也太高,在目前的资费状况下根本无法存活。因此,世界各国至今没有一个能够真正地打破市话的垄断。

  《财经时报》:市话的垄断对其它电信业务的影响很大吗?

  阚凯力:市话网是所有电信业务的必经之路,可以说是整个电信基础设施的“基础设施”。我国目前的市话基本由中国电信独家经营,如果中国电信只经营市话,对其它电信业务的影响就不太大,就像目前的自来水、煤气、电力输电对其它业务影响不大一样。问题就出在中国电信不但独家经营市话,而且还经营各种竞争性的电信业务。这样,中国电信在其它业务的竞争中就必然会自觉不自觉地利用市话这个“有利条件”。

  例如,一些其它电信公司的IP电话接通率低,其实不一定是这家公司的系统不好,问题往往是在市话的接口上被“卡了脖子”。又比如,据反映有些地区的市话公司又搞起了寻呼,收费低得让人吃惊。其实是因为寻呼必然要打市话,所以市话多出来的收入被用来补贴了寻呼。但这样,其它的寻呼公司就活不下去了,使我国电信领域竞争形势最好的业务也受到很大破坏,实际上对消费者的长远根本利益不利。

  因此,国外都把市话和自来水、煤气、电力等行业归并为公用事业。因为它们都有天然垄断性,所以不但要对资费严格管制,而且对这些公司的业务范围严格限制。例如,如果允许自来水公司卖洗衣粉和其它使用水的产品,那么这些产品也会很快形成垄断,或者叫做垄断的延伸。因此,建议把中国电信的市话剥离出去的第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在其它电信业务领域形成公平有效的竞争,以竞争促进发展,最好地保护消费者的长远根本利益。

  《财经时报》:既然市话具有天然垄断性,拆分后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了吗?

  阚凯力:市话的天然垄断性在目前是无法解决的,所以拆分的目的仅仅是把它限制在不得不垄断的最小范围内,不允许市话公司经营任何其它电信业务,按照公用事业管理。这些市话公司将为其它电信业务提供接入服务,同时可以为这些业务的运营商提供代理维护、代理销售、代理收费等服务,成为整个电信运营业的公共服务平台,还是具有很好发展前途的。

  也是为了中国电信

  《财经时报》:那么,拆分中国电信的第二个原因又是什么呢?

  阚凯力:熟悉中国电信情况的人都知道,中国电信并不是一个完整统一的企业,它的实体实际上是全国的三十多个省级公司,这些公司都是独立的利益主体,中国电信的所有全国性业务也都在这几十个公司里混合分散经营,根本没有形成全国性的优势。所以有人开玩笑说中国电信是“周朝天子”、“联合国秘书长”。

  例如,长途电话的800号被叫付费业务是一个典型的全国性业务,但是因为中国电信的体制就在全国搞了三家。这样一来,任何一个地方电信公司推广这种业务,钱都让被叫方的电信公司收走了,谁都觉得不划算,所以这项业务一直就很难推广。

  又比如,市面上见到的电话预付卡主要是地方的,全国性的预付卡很难推广,其原因也在与此。因此,把市话剥离出去之后,将把中国电信的各种全国性业务都集中起来,只有这样才有利于发挥它的整体优势,真正形成一个全国性的、完整统一的中国电信。

  为何久拖不决?

  《财经时报》:拆分中国电信的话题已经讨论了将近半年,为什么还一直定不下来?

  阚凯力:首先,我仅仅是一个研究电信体制的学者,并没有直接参与政府的决策过程,所以内情也不是很了解。但是我认为,拆分中国电信是我国电信体制改革和国民经济发展的一个重大举措,所以作出这个决策必然要慎重考虑。与西方国家的电信体制改革相比,我国的改革走得已经非常快了。西方国家几年、十几年做的事,我国在一两年、甚至几个月就做了。所以说,不但我国的电信发展速度早已打破了世界纪录,我国的电信体制改革速度也已经打破了世界纪录。但是另一方面,这种超高速的改革必然要求人们的观念也跟着“急转弯”。

  中国电信最近两年的体制改革速度非常高,现在又要拆分,一些干部职工想不通,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是,这绝不是说中国电信可拆可不拆。因为如果不拆,前面讲的两个大问题就解决不了。所以可以说,中国电信的拆分是大势所趋、势在必行。拆得越早,我国电信领域的有效竞争形成就越快,我国的电信事业发展就越快,而中国电信分为几个企业以后的发展也就越快。

  入世对电信的影响

  《财经时报》:有观点认为,入关在即,中国需要一个统一强大的中国电信来抵御外资的入侵,您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阚凯力:在WTO的问题上,电信运营业与生产制造行业根本不同。WTO的协议明确规定,不允许外资在我国独立办运营业与我国电信企业竞争,只允许外资在我国的电信企业中投资占有股份,而且基本电信业务必须由中方控股。因此,在我国加入WTO以后,完全不存在我国电信企业面临外资的竞争甚至被挤垮的局面。事实上,外资与我国电信企业的关系将完全和近年中国移动、中国联通在海外上市的情况一样,不但没有对这两个企业造成威胁,而且给它们注入了大量的资金、提高了管理水平,大大促进了它们的发展。因此,你刚才说的“外资入侵”完全是一种没有根据的说法。

  《财经时报》:那么,我国加入WTO与拆分中国电信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阚凯力:如果说有,就是中国电信更要加速拆分。目前,中国电信的市话业务与全国性业务捆绑在一起,如果不拆,我国政府和中国电信都将陷入左右为难的局面。一方面,如果中国电信不接受外资,必然会影响中国电信的进一步发展。但另一方面,如果引进外资,企业就要对投资方负责,力求谋取最大利润。对于其它业务来说,这可以用竞争中的优胜劣汰解决。但是对于处于垄断地位的市话,这就存在保护消费者利益还是维护投资方利益的矛盾。更有甚者,如果垄断的市话与竞争性业务绑在一起上市,中国电信就更难免要利用这个“优势”去搞垄断延伸了。那时,不论是政府管制部门还是国家控股的中国电信都将处于很为难的境地。

  上次分拆并未解决根本问题

  《财经时报》:前年中国电信刚被“一分为四”:寻呼划拨到联通,移动和卫星也被从中国电信分出来。事隔两年,再一次拆分中国电信,是不是意味着对上一次拆分的否定?

  阚凯力:中国电信上一次的拆分,开始有几个方案。其中一个方案叫“一分为三”,就是把中国电信分为寻呼、卫星和其它电信业务三个公司。但是,卫星公司从来都不是中国电信(中国邮电电信总局)的一部分,而是归邮电部直接领导的平行单位;而中国电信当时准备把寻呼分出来在海外上市,剥离工作已经基本完成。因此,这个方案实际上是一个维持现状的方案。

  另外有一个方案叫做“网业分离”。当时,中国电信独家控制的长途干线网是电信事业发展的瓶颈,对全国型电信业务(数据、IP电话等)造成了很大的制约。所以,为了避免大规模的重复建设,这个方案建议把长途干线网从中国电信分出去(自然就包含了“长市分离”),成为所有电信运营商的公共平台。最后,若干个方案折衷的结果形成了“一分为四”方案,把移动从中国电信分出去了。

  任何改革都很难“一步到位”,而“一分为四”的结果总的来讲是积极的。一方面,它使中国联通与中国移动的竞争相对公平了,也由此带来了最近联通公司的迅速发展和我国移动通信事业的大发展。但是另一方面,它的不足之处就是没有解决干线网的重复建设问题,所以近两年我国干线光缆重复建设的规模很大。同时,它也没有解决地面业务的垄断问题,尤其是市话的“垄断延伸”问题。所以,现在再一次拆分中国电信也是不可避免的。

  赞成“竖拆”

  《财经时报》:据说,这次拆分中国电信有两种方案:“横拆”与“竖拆”。“横拆”方案是指中国电信按南北一分为二,而“竖拆”是指把市话、长话和数据分开。您赞成哪种?

  阚凯力:我们讨论拆分中国电信绝不是因为看中国电信太大,把它拆小了才顺眼。无论怎样拆,都必须有明确的目的,解决问题。从刚才讲的几个问题来看,“横拆”方案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不但南北两个中国电信都将完全保持现有的经营格局,而且将对全国性业务的开展造成更大的困难。因此,只有所谓的“竖拆”才是惟一可行的方案,而方案的核心就是把市话由中国电信中剥离出去。

  另外,有一些同志提出不同意拆分中国电信,而是允许中国电信经营移动通信,组织少数几个市话、长话、移动、寻呼等多种业务的综合性公司,进行全面竞争。这种意见的主要问题是没有注意到市话的天然垄断性,以及市话与其它业务综合所带来的“垄断延伸”,所以也是不可取的。

  《财经时报》:有人怀疑拆分方案的可操作性,因为拆分后的电信经营者多了,之间都要进行互联互通和资费结算,工作量甚至与经营者数量的平方成正比,会大大提高结算成本。您对这个问题怎样看?

  阚凯力:电信业务的经营者多了,结算的工作量肯定会有一些增加。但这是引入竞争所必须的,否则退回独家垄断就不需要结算了。说它与经营者的平方成正比,恐怕言过其实,最多也就是线性关系,因为网间的接续主要是各个经营者与市话的接续与结算。同时,目前资费结算中的难点,其根源就在于结算各方的利益冲突。市话剥离后,它与各个经营者的关系理顺了,所以接续与结算反而会比现在方便。如果维持目前的状况,中国电信自己的各种业务之间都不结算,竞争性业务没有结算或租用电路的成本(实际上是互相补贴),这对其他经营者就是严重的不公平竞争。(记者李亮/文)

本文地址:http://www.cnonline.org/2003/article/300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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